这几年,转型成为作家的导演层出不穷。 不论是郭敬明、还是张嘉佳,他们作品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 电影不像电影。 《小时代》像PPT 《摆渡人》像MV 至于韩寒,他一开始的《后会无期》,也确实有着十分明显的碎片化倾向。 但今年上映的《乘风破浪》,则在整体风格保持一致的前提下,作出了对电影艺术形式的让步,变得更像一部电影了。 那么,从这两部电影看来,韩寒的变与不变到底是什么? 先说“不变” 韩寒的这两部电影骨子里的相似性无疑是一以贯之的。 《后会无期》的两大主角,冯绍峰和陈柏霖。 《乘风破浪》里邓超和彭于晏: 再看配角,钟汉良和高华阳 《后会无期》和《乘风破浪》中,高华阳饰演的均是“傻子”的形象 粗糙、落魄、面色黝黑,甚至胡子拉碴。 角色形象都与当下流行的奶油小生扮相有很大出入。 唯一例外的是《乘风破浪》中董子健饰演的马化腾,他是外表最不粗犷、气质最不豪迈的一个。 因为他并不属于韩寒的影像世界,按电影里的话来说就是。
所以反差才会是如此的明显。 而除了小马以外的主要角色,都无一例外地带有鲜明的“韩寒式气质”: 那就是“不合时宜” 当时代在迈着步子一往无前时,韩寒是在怀念那些落在时代后面,甚至被时代抛弃的人。 《乘风破浪》中幻想守护家园维持正义的阿正,怀着歌舞厅里只唱歌桑拿馆里只洗澡的梦想。 乡村蝙蝠侠徐正太 开录像厅,囤BP机,可笑行径中透出一种谁都能感受到的可爱。 至于浩汉,自以为在外混得有模有样,开出租跑运输当保安,希望回到老家大干一场,结果连家乡都没了。 而不论是渴望大城市繁华生活的周沫,还是地产商老板黄志强。 他们都站在了时代的潮头,同时却也站在了主角选择的反面。 如果说浩汉与正太的不合时宜是桀骜不驯之中还带有一种无可奈何苍凉。 那胡生和六一的不合时宜则完全是单纯的无所知无所谓。 六一的这个造型很酷 浩汉和正太都是小镇中的弄潮儿,他们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巨变,心底是知道故乡,只不过他们相信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扭转乾坤。 所以这才狂妄地想去抓住旧时代的尾巴,试图把行将逝去的、属于他们的黄金时代硬生生地给拽回来。 所以浩汉迎着风浪说道:要把东极岛建设成丽江一样的旅游胜地。 所以正太在录像厅外自信满满地宣言:这以后就是录像厅的天下。 他们并非对周围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无奈又不甘。 而被贴上“弱智”标签的“胡生”和“六一”,在时代的巨浪中,则更显得不为所动、更纯粹更决绝。 正如六一那句豪情万丈的壮语
他们从不怀疑,也从不迷茫。 《后会无期》给胡生安排了一个暧昧的结局:失踪。 失踪就意味着还可以找回。 胡生失踪了,他身上那股气质不是消亡了,只是隐匿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这种精神终将在某处重现。 但《乘风破浪》中的六一则是彻彻底底地死了。 死了就是永永远远地死了。 被地产商黄老板用伞尖给捅死了,死得既悲壮、又荒诞。 在汹汹的时代巨浪下不存在失踪一说的,要么勇敢迎上去,被拍打得稀巴烂,要么小心翼翼站在浪花之上,顺潮而动。 胡生与六一在结局上的不同,象征着的或许就是这两部电影最关键的“变” 这种变不仅体现在象征意义上,更体现在电影技巧上。 我相信韩寒是不具备“讲好一个故事”的能力的。 即使陈可辛都“钦定”了我还是不信: 因为这部在叙事上大有进步的电影,其剧本并非韩寒原创,而是借用了港片《新难兄难弟》的故事框架。 新难兄难弟的导演正是陈可辛 电影也在片尾称《乘风破浪》的故事是从《难兄难弟》中取得的灵感。 有了成熟的剧作模式,这部电影在叙事上没有前作那么零碎了。在台词等细节上,也更加圆润了。 “韩式金句”虽然仍旧频繁出现在电影中,但金句已经更好地与故事融为了一体,不再像《后会无期》中那么突兀与刻意。 这两句台词出现得太尴尬了 和许多“作家型导演”一样,韩寒的《后会无期》完全是在以一种写小说的方式拍电影。 而电影的台词设计也自然沿袭了小说的对白风格,显得十分的书面化,甚至于有些做作。 虽然在《乘风破浪》中仍然有一些习气在,但是这个缺点已经矫枉许多了。 韩寒的粉丝,或许会更喜欢《后会无期》,因为那里面有着更为强烈的韩寒个人风格。 而《乘风破浪》,则无疑更适合大多数的观众。 这里两部电影中的变化体现的或许不仅是叙事的技巧本身,也体现韩寒对电影艺术形式的妥协。 他不再那么坚持自己个性化的表达方式了,正如他不再有意于担当一个公众意见领袖一样。 也正如《乘风破浪》所想表达的。 韩寒不仅是在同过去的自己和解,也是在同自己的过去告别。 |